第6章 磨砂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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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法三章的谈判在暮色初临时开始。

&#34；第一条，&#34；汤思涵握着马克笔在便签纸上划重点，&#34；主卧归我，你睡客房。&#34；薛盟转着钢笔的手指顿住，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她注意到他草稿纸上反复涂改的&#34；追妻计划&#34；四个字。

&#34；第二条，&#34；薛盟突然插话，&#34；上学日不能晚归。&#34；他修长手指划过便签纸边缘，带起一阵薄荷香气，&#34；包括你。&#34；

汤思涵笔尖悬在第三条上方。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薛盟转笔的节奏：&#34；第三条……&#34；

&#34；要坦诚。&#34；薛盟突然握住她悬空的右手，指腹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34；比如你昨晚偷哭的事。&#34；他校服口袋里的素描本露出一角，某页上铅笔画着的少女蜷缩在床角，膝盖泛着不正常的红肿。

汤思涵猛地抽手，马克笔在便签纸上划出长长的红痕。薛盟却笑了，虎牙尖抵着下唇：&#34；成交。&#34；

深夜的雷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汤思涵被头痛惊醒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3:17。隔壁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她赤脚踩过地暖地板，在客房门口看见蜷成虾米的薛盟。

&#34；药……&#34；薛盟的校服领口扯开，锁骨处泛着不自然的潮红，&#34；在书包夹层。&#34；汤思涵翻出止痛药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是枚子弹壳吊坠，刻着&#34；t.S.h 2017&#34；。

她忽然想起薛盟转校第一天，班主任介绍时说过他休学两年。而2017年，正是她遭遇绑架案的年份。

温水吞服的药效发挥时，薛盟无意识抓住她手腕：&#34；别离开我……&#34；汤思涵僵在原地，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是困在梦魇里的蝴蝶。

&#34；上辈子你总说，&#34；薛盟的校服袖口沾着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34；要等我到三十岁。&#34；

晨光漫过飘窗时，薛盟正在煎荷包蛋。油烟气里传来窸窣响动，汤思涵扶着墙挪到厨房门口，看见少年系着印满胡萝卜的围裙，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内圈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34；腿麻了就别逞强。&#34；薛盟关火时带起一阵风，围裙上的胡萝卜跟着晃了晃，&#34；昨天按摩到穴位了吗？&#34；他转身时，汤思涵看见他后颈处淡粉色的抓痕——和她锁骨处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煎蛋在瓷盘里滋滋作响，薛盟突然伸手替她挽起睡裤裤脚。汤思涵下意识要躲，却被轻轻按住膝盖：&#34；淤青散得差不多了。&#34；他指尖划过她小腿肚，带起一串细小的电流，&#34；记得涂药。&#34；

汤思涵盯着流理台上未拆封的云南白药，包装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她腿伤最严重的时候。而薛盟此刻哼着走调的摇篮曲，背影与记忆中某个雨夜的身影微妙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