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交锋(1 / 2)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蹑足猫腰,紧忙拥向缓坡,伏在草地上仔细分辨。</p>

山林寂静,蹚草的声音很响,来人似乎不少。</p>

老哨子侧卧在缓坡上,抱着枪问:“喂,什么情况?你刚才不是说,还得再走三天才能到么?”</p>

海潮山不言语,这里的确还不是大架子山,甚至就连余脉都算不上。</p>

“会不会是其他猎户?”杨剌子悄声问道。</p>

没有回应,海潮山仍然竖着耳朵听响。</p>

他先前曾说过,夏天进山打围的猎户很少,少不代表没有,但就算是猎户,众人此刻也不敢放松警惕。</p>

常言道: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p>

防人之心不可无,猎户未必就老实本分,真要较真,他们干的也是杀生的勾当。</p>

过去,猎户组队进山打围,半道起了冲突,一怒之下,杀人越货也是有的,林间野兽众多,最后连个全尸都不剩。</p>

这还是互相认识的情况,倘若不知底细,陌路相逢,谁敢轻易高估人性?</p>

总归是一句话:荒山野岭,人就是潜在的兽。</p>

这三天两宿以来,众人只顾闷头赶路,不曾好好休整,本打算临近大架子山的时候,再歇歇脚,养足了精神好上山打探,没想到眼下突遭变故,难免有些措手不及。</p>

而今,哥几个浑身疲惫,意懒心慵,脑袋壳发胀,脚底下发软,如何能够应对?</p>

想着想着,心就渐渐悬了起来。</p>

赵国砚拔了几株野草,举过头顶,随后缓缓朝坡上爬去,一只手钳住地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p>

林子很深,有交谈声从斜前方传过来,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草木间人影浮动,时隐时现,若有若无,根本数不过来。</p>

拿起望远镜窥探,视线又被参差错落的灌木遮挡,终于所获有限。</p>

但那应该是一支小队,而且很有经验,彼此间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p>

好在,从其行进的路线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朝这边走,看样子只是恰好经过罢了。</p>

“怎么样,他们有多少人?”孙向阳小声呿呿。</p>

赵国砚从坡上滑下来,摇了摇头说:“看不太清,反正肯定比咱们多。”说着又问,“你俩见没见过老莽的手下?”</p>

孙向阳和老哨子齐声应道:“见过几个,但不全都认识。”</p>

赵国砚听了,便抬手一指,说:“你们俩,绕道兜过去,看看有没有面熟的,咱仨在这等着,如果有危险,就开枪掩护你俩撤退。”</p>

两人都是老资格的胡匪,深知在林子里转悠,不能太过集中,扎堆不仅跑不快,而且目标太大,更容易挨枪子儿,反倒是四散开来,互相点射配合,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地形优势,尤其是敌众我寡,手握主动的时候,更应该如此。</p>

于是就没多想,应了一声,扭头便走,无奈脚下枯枝太多,转身就踩出了一个响儿。</p>

众人心头一凛,哑然片刻,见远处的小队并未察觉,方才稍稍松了口气。</p>

“轻点儿!”赵国砚紧着嗓子提醒。</p>

孙向阳回过身,咧咧嘴,又向下压了压手,旋即抄起步枪,伙同老哨子弯下腰,顺着缓坡地势,朝斜前方慢慢摸过去。</p>

天色已经有些灰了。</p>

海潮山抬起头,往旁边挪了两步,也匍匐着爬上缓坡,把脸隐在一处树根后头,面朝前方不远处,无声地张望,几秒钟后,又悄悄退了下来。</p>

赵国砚凑过来问:“咋样儿,是不是猎户?”</p>

“不像。”海潮山闷声摇了摇头,“走道太响了,打围没有这么干的,又不是刚进山。”</p>

说着,两人突然屏住呼吸,好似时间静止,头顶上的交谈声渐渐清晰起来……</p>

“唉,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我本来还指望趁机翻身呢,现在倒好,混的还他妈不如以前了。”</p>

“别他妈抱怨了,成天跟个娘们儿似的,烦不烦呐?”</p>

“你现在要能给我弄个娘们儿出来,我保准不再抱怨了。”</p>

“嗯,那你就想吧,可劲儿想,反正想想又不要钱。”</p>

“嗐,没有娘们儿,整根儿烟抽也行呀,你那还有没有?”</p>

“废话,我要是有,还他妈能轮得着你?”</p>

说话声由远及近,赵国砚单手入怀,背靠在草地上,紧紧贴着缓坡,才听了几句话,心里便已确定,来人就算不是老莽的手下,也必定是前不久溃散的叛军。</p>

头顶上那几人,还只是小队的前排,其后又陆续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大概是蛇形队列。</p>

到底是先放他们过去,等到夜里再循着火光搜寻,还是现在就冒险跟踪?</p>

赵国砚有点犹豫。</p>

大家都累了,倘若追踪,敌众我寡,就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凭几人现在的状态,恐怕经不起突发激战。</p>

不料,正犹豫着,孙向阳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p>

“啪嚓——”</p>

枯枝折断的声音,比先前每一次都更加刺耳,甚至在山林里激起了回音。</p>

“什么动静?”</p>

头顶上的小队立刻停止行进,拉栓声响成一片,粗略听起来,至少有十几杆步枪。</p>

赵国砚掏出马牌撸子,转头冲杨剌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待会儿见机行事。</p>

不想,两人刚互换了眼色,小队尽头就有枪声响起。</p>

“砰——”</p>

枪声顿起,小队乍乱。</p>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叫着循声望去,连带着手中黑漆漆的枪口。</p>

赵国砚救人心切,当即霍然腾起,脚尖踩进缓坡,探出半截儿身子,冲不远处端起配枪。</p>

杨剌子也不遑多让,可正要起身时,心里却突然“咯噔”一声,猛听见小队末端有人大喊:“我操,梅花鹿!”</p>

一听这话,赵国砚的面容顿时僵住,惊觉自己搞错了,万幸刚才没有开枪,于是就连忙俯身蹲下来,可惜为时已晚。</p>

海潮山立马顺势躲在树根后头。</p>

“谁在那?”</p>

铅灰色的山林中,最近的两支枪口调转过来,看不清脸,只听他们疾声喝道:“别动,站起来别动!”</p>

赵国砚半蹲着,稳住心神,悄悄抬手一指,示意杨剌子先行散开,随后缓缓直起腰,面不改色,仍旧只露出半截儿身子。</p>

“枪放下,把手举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