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这样说了后,用手抚了肚子。张招娣的肚子已经腆起来,看这样子,这个怀相,没有结婚时,就怀上了。章家根看了妻子一眼,嘴巴张了两张,说“你说的对。把自己的日子过踏实了。今后,我们的中心,就是为孩子了。”
张招娣说:“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章家根说:“最好是男孩。”
张招娣朝章家根翻了眼珠子,说:“旧思想,重男轻女。”
章家根说:“我没说不要女孩子。女孩子我也喜欢的。我是说,先生一个男孩,给父母那边一个交待。我家一直单传。不能到我这里,生不出男孩。”
张招娣问:“要是生的是女孩,你爸妈会不喜欢我了吧?”
“不会的。再说了,管你生男孩还是女孩,我一直会喜欢你的。”
张招娣转移了话题,“慕容连长结婚的日子定了吧?”
章家根说:“应该定了吧。徐娅没有跟你说?”
“没有。日子定了,这就好。我们总算没有白忙活。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来到这里后,延续了那里的传统。在家里,女人可以少做事甚或不做事,但可以多说话、说话一定算数,男人少说话多做事,只负责内勤。男人的内勤活,包括早晨起来,把马桶提着,去最下边小河旁的公共厕所里倒掉,然后到小河里把马桶刷干净。对外来人的家庭文化,有些本地人是感兴趣的。早起锻炼的本地人,会站在河边,远远地看过来,看外地来的男人们是如何做早上的事情。很显然,本地的男人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本地的男人动不动就把大拇指甩向肩膀后,说:“那个事,不是我们大老爷们干的。”
倒马桶的事男人们包了,更不用说洗衣服做饭这种事情了。外地男人有时和本地聊天,会自嘲,说自己就是洗衣机(有必要注明,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的洗衣机,也没听说过,衣服可以用机器洗)。那莎和凤春来的事情出来后,在这个家庭来说,是被董宝国发现后,那莎和丈夫的地位,立马就调换了。倒马桶的事,由那莎来做了,开了外地人女人倒马桶的先河。洗衣服和做饭的事,不用说,也是由那莎承包了。有时候,那莎想起这个变化,就流眼泪。她为这个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董宝国却是因祸得福,出息了。每天回来,由老婆像伺候大爷一样被伺候着。吃饭时候,喝着酒。这么说吧,待遇可以等同两个孩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莎却成了这个家里的老妈子。场景轮到这户人家时,董宝国正在喝酒。董宝国吐出一个烟圈后,说:“那小子,疯了,成了神经病。”
那莎怯懦地望了丈夫一眼,没有接话。她明白董宝国嘴里的那小子指的谁。董宝国嘿嘿一笑,说:“活该。报应。”
两个孩子还没有吃饭,在门口玩。这个家,有了一个新的形式,就是董宝国吃饭的时候,只能是他一个人。等到他吃好了,喝好了,老婆和孩子才能接着吃饭。据说,这是董宝国借鉴了本地人的做法。其实,本地人并不像他这个样子。那莎用针线缝补一条褂子,看的出来,这件褂子是孩子穿的。那莎低着头,心里有多多的自责。从学习班回来后,她的思想,可以说是得到了彻底的改造,光鲜衣服不穿了。上班,穿工作服是肯定的,厂里有要求,下班后,她的身上还是工作服,而且是旧了的。那莎的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要精心打理。现在,她的头发就是一个懒婆娘的,乱糟糟的。出了那件事后,董宝国想到过离婚。他向厂里提交了离婚报告,被压了下去。厂里要董宝国所在连队做思想工作,调解好了不要离婚。董宝国所在连队的连长,恰好就是他的老乡。另一个老乡韩国良也过去,做董宝国的工作。领导们语重心长,分析了离婚后的诸多不利因素,比如说,两个孩子怎么办,孩子的成长会受到影响,还有,即使离了婚,再找一个,能找到像那莎这样好看的女人吗?在领导们做工作的同时,那莎也向董宝国忏悔。那莎跪在董宝国面前,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不要离婚。那莎同时做了保证,往后,她会为这个家当牛做马。董宝国权衡利弊后,认为老乡们说的不无道理。再说,他还要进步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和领导们闹上别扭。那个时候,如果某一方一门心思要离,也不成。那时的离婚,有一步,必须走,就是所在单位出具同意离婚的证明,还要单位领导签字。领导是不会随便签这个字的。单位的离婚人数多与少,可是变相的考察了这个单位领导的思想工作水平。董宝国和那莎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儿子聪明机灵,学习也好。女儿漂亮绕在膝前十分的可人。全盘考虑后,董宝国不再提离婚的事。那莎在离婚这件事上,已经没有话语权。虽然她已经跪下求过董宝国,但最后的决定权,已经不是她了。要是没有出事前,这类的决定权,一定是她。这个家,总算保全下来。可是,夫妻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生活的味道或多或少变了。夫妻俩在家中时,多数时候是沉默相对。要是孩子们在家,可能会就孩子身上的事说几句,最后,说了的事,也是由董宝国最后拍板。那莎不再串门子。出事之前,她可是喜欢穿上好衣服,梳上好看的发型串门的。现在,那莎喜欢呆在家中。现在,那莎更希望丈夫的车间里忙。在她看来,丈夫忙,就可以不来家。这个家里,她可以做事自在些。还有,孩子少挨些打。董宝国变的动不动就打孩子。即使在车间里遇上烦心的事,回来后,不是拿那莎出气,就是打孩子。刚才,聊到了凤春来脑子出了问题的事,那莎也只是听着,哑巴似的,没说一个字。董宝国说完了,酒也喝够了,就用筷子敲了菜盘子的边。听到声响,那莎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去给董宝国盛来一碗饭。董宝国要接饭碗时,脸拉下来,语气生硬,“盛这么多,想撑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