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抓脑袋，歉疚的看了孟婆一眼，将那只被染红的鞋子接过。</p>
鞋子入手后轻飘飘的，他意识到不对劲儿，开始仔细打量这只绣鞋，同时往鞋的内里看去。</p>
血渍铺垫了鞋的后半截，唯有前脚掌及至脚趾处是干的。</p>
武少春想了想，伸手进鞋里探了探。</p>
鞋底有血的地方冰凉、潮湿，像是新鲜的血液。</p>
但他将手收回时，指尖处却是干干净净，并没有沾染血迹。</p>
武少春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也学着赵福生先前的样子闻了闻绣鞋。</p>
只要穿过的鞋子，难免会有气味，可他俯身闻鞋时，鞋上并没有闻到有‘人’穿过的味道，反倒闻出了一丝若隐似无的血腥，夹杂着淡淡的死亡之气。</p>
而在这死气之中，武少春又似是闻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味道——</p>
“大人——”他迟疑片刻，喊了一声。</p>
“闻到了什么？”赵福生问了一句，并示意他将鞋交给刘义真。</p>
武少春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婆，接着将鞋递出去后，这才皱眉道：</p>
“不是人穿的，有鬼气，有血腥味儿，还有——还有我像是闻到了一股苦味。”</p>
“苦味？”赵福生听闻这话，不由愣了一下。</p>
武少春驭使的是灶鬼，嗅觉远比她灵敏。</p>
她在这只轻飘飘的鞋上闻到了血腥气，感应到了厉鬼气息，但并没有闻到什么苦味。</p>
“像是药材——”武少春道。</p>
孟婆近来都在捣鼓药糖，那味道很是熏人。</p>
武少春说完后，一时间分不清自己闻到的味道是鞋上传来的，还是孟婆身上传来的。</p>
刘义真拿到鞋子后并没有感应出额外的东西，只好将这绣鞋如击鼓传花般递给了范氏兄弟。</p>
最后就连张传世都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只好又将鞋子递了回来。</p>
万安县的人除了孟婆、蒯满周之外都看过了，接着赵福生将鞋递给昌平郡：</p>
“你们也看看。”</p>
“大人。”</p>
孟婆一见此景，顿时急了：</p>
“大人，我也——”</p>
“先别急，这鞋有问题，最后到你手上，你再看。”赵福生安抚了一句。</p>
孟婆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多心了，她松了口气，坐回原处，双手捏着围裙，等昌平郡的人传完绣鞋后，最后那鞋交到了她的手里。</p>
鞋递过来时，她双手去接，但鞋跟碰到她掌心的刹那，便见那鞋子突然融解，化为一股散逸着的红烟，从她掌心、指缝处如水流般溢了出去。</p>
这一变故打了孟婆一个措手不及。</p>
她怔道：</p>
“大人，这是——”</p>
“我早猜到这不是真的鞋。”</p>
赵福生叹了口气。</p>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卢珠儿。</p>
少女的面容像是玉精石髓精雕而成，平静、冷硬，没有半分情绪。</p>
面对众人拿她绣鞋，她毫不变色，仿佛一个旁观者。</p>
唯独她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慌、畏惧、羞涩的神情，证明她还有一些意识。</p>
赵福生道：</p>
“真正的鬼鞋，还在卢珠儿的脚上。”</p>
“什么？！”</p>
“什么。”</p>
昌平郡的人变了脸色。</p>
丁大同想起自己先前捡过鬼鞋，当即只觉得手掌冰冷刺痛，还隐隐发麻。</p>
他不大自在的将掌心用力在自己裤腿上蹭了蹭。</p>
“这怎么可能——”陈多子惊喊了一声。</p>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又去拉卢珠儿的裙子。</p>
裙摆一揭开，便见卢珠儿那只本来捧在她掌心处的左腿不知何时踩了地，先前被陈多子亲手脱下的那只鞋好端端的穿在少女鞋上，袜带也系得十分整齐。</p>
“……”</p>
陈多子的嘴唇迅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仰天后倒，坐在地上迅速往后挪了几步才停止。</p>
“卢珠儿、卢珠儿死了吗？”</p>
丁大同只觉得后颈有阵阵寒气升起，颤声问了一句。</p>
“不清楚。”</p>
但就算没死，也恐怕离死不远了。</p>
赵福生道：</p>
“我试试。”</p>
她说话时，以意识将脑海内的封神榜启动。</p>
阴风阵阵之中，带血的榜单在她识海内缓缓展开。</p>
此时的神榜已经不是最初时的样子，已经有数位厉鬼赦封归位。</p>
赵福生的意识在鬼差之上顿了顿。</p>
卢家鬼案非同一般，照理来说应该请出劫级的鬼差马面掠阵。</p>
可她此时要请鬼差，需要付出5000功德值。</p>
她如今只有19002功德值在身，一旦扣除5000，剩余的功德值在之后便有些捉襟见肘。</p>
此事既然涉及纸人张，便不能等闲视之——兴许棘手的事情还在后头呢。</p>
这样一想，赵福生顿时将意识停留在了门神之上。</p>
如今她驭使的鬼神中，门神成为了她最佳助力。</p>
她打定主意，心念一转间，封神榜的提示响起：是否消耗500功德值召唤门神。</p>
是！</p>
赵福生意念一起，功德值随即被扣除。</p>
鬼神令之上血光一闪，赵福生的身后暗影蠕动。</p>
胡容、陶立方及丁大同等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惧，仿佛有莫大危险即将降临。</p>
就在这时，钟瑶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了生平最害怕的事物。</p>
只见赵福生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身背漆黑门板的身影。</p>
那二‘人’面色铁青，身穿寿衣，鬼气森然，带着阵阵煞气。</p>
“鬼、鬼！”</p>
陈母惊声叫喊。</p>
此时无人敢出声。</p>
丁大同是听过钟瑶提及前往万安县第一日的情景，知道他曾与赵福生的门神鬼印交过手，当时驭使了煞级厉鬼的钟瑶险些死在一道厉鬼的烙印里。</p>
他听起此事时不以为然，只当钟瑶夸大其词。</p>
直到自己亲身经历灾级厉鬼的慑压，才知钟瑶是一点儿没有夸张的语句。</p>
门神二鬼现世时，已经非同一般的灾级厉鬼给人的压力。</p>
鬼物给人制造的恐惧好似已经凝若实质的压力，令这些驭鬼者从内到外的心生颤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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