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某人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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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子航这么一番叙述，欢颜的心一点点柔软起来，她彻底被子航叙述中那浓浓的亲情感动到了，她的眼中似乎也起了一层薄雾，“子航，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的隐私，让你回忆起那些伤心往事，我真的很抱歉。伯父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我好钦佩他，这样的好男人好父亲，当今社会只怕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不用向我说抱歉，我希望你我之间永远没有抱歉这两个字存在。”子航将手轻轻覆在欢颜的右手上，“欢颜，这段往事我只对一个异性说过，这个人就是你，若换了是其他人问，我根本都懒得理会。”

虽然已是盛夏，欢颜却被子航突如其来的的动作吓到了，她的手指一下变得冰凉，却因为正在开车，右手正把持着方向盘，不好做太大的动作。

好在子航立刻就将手收了回去，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路口说：“前面那条路小转弯，再开一百来米就是我居住的小区，我在小区门口下车就行。”

欢颜根据子航的指点将车停在小区大门口的路边，子航出言邀请，“要不要上楼去喝杯茶，多谢你送我回家。”

欢颜心里暗自好笑，都晚上十点多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到一个单身男子的家中去喝茶呢，子航怕真的是酒喝多了，恐怕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当不了真的。

“多谢你的好意，下次吧，我还赶着回家，雨西这会应该已经到家了。”

凌雨西，听到这个名字，子航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好，那就下次吧，是我冒昧了。”

看着欢颜的车子绝尘而去，子航站在路边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有多久没和别人聊起过自己的种种过往，已经久到根本记不起了。子航去美国读书前办理完了父亲的丧事，那一刻，他只想尽快离开上海，离开这座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他对上海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留恋，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生活过，因为他在上海再也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任何牵挂。

子航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的美国，随身的背包里装着他所有的财富，胸中怀揣着要让在天堂中的父亲为自己骄傲的梦想来到mIt就读。他玩命一样的用功读书，俗话说得好，一分耕耘换一分收获，他不仅年年都拿全额奖学金，还有不少教授相中他的才智，请他加入课题小组，也可以赚到一些生活费，这样至少学费什么的不用太过担心。

能进入世界一流大学学习的中国学生本就是全球学生中的佼佼者，而子航更是佼佼者中最顶尖最璀璨的那颗明星。他不仅成绩好，又长得一表人才，处理起人际关系也是非常圆滑老到，他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到几乎没有缺点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在感情上找不到根的人。母亲抛家弃子的行为对他的打击太深太重，除了他父亲，他几乎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在他眼中，这冰冷的世界上充斥着利益、狡诈、欲望等等，却找不到一丝丝温馨和暖意。由于他是亚洲人，肤色和文化背景本来就和美国本土的学生不同，确实很难真正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而他又不愿意主动去和中国学生扎堆，所以，他在校园里虽然表面上人缘很好，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他的心永远都是冷漠的，他的感情世界永远都是缺少温度的，他自己拒绝打开心窗，他也不愿意叩响别人的心门。

对于异性，子航更是天生有种排斥感，尤其是美丽的异性，他心中的厌恶指数更是直线上升，然而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将自己内心思想隐藏得很深很深，深到没有人看得到他真实的一面。每当有漂亮的女生企图接近他，他便迅速筑起戒备的藩篱，虽然他始终都是微笑着，但他的笑容里没有真心，每一个女生在他面前都是无功而返。

直到他认识了凌雨西，他惊觉到这世界上居然还会有内心世界与自己如此契合之人，虽然这个人和自己是同性，他却仍然被他深深吸引。这是他自从父亲离世之后第一次对身边真实的人产生亲近感，他第一次愿意主动去和这个人交往和交流感情，甚至是第一次产生了爱屋及乌的念头。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难用理性用公式去解释，枉子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也无法解释自己对凌雨西的那种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已经强烈到让子航自己都觉得困扰，他不仅仅想得到雨西的回应，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控制住雨西，将雨西置于自己羽翼之下，让他对自己惟命是从。然而子航深深知道，骄傲出色如凌雨西者，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人征服呢，要想拥有和控制这样一个人，唯一的做法就是先毁灭他，然后再给他重生的希望和机会，只有在雨西最绝望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雨西才会心存感激，才会愿意将他的橄榄枝投向自己。

没有让子航预测到的是凌雨西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当Vivian从上海飞到微软总部来找他的时候，他完全想象不出凌雨西这样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会因为感情的问题而悲痛落魄到无法正常地工作和生活，子航觉得Vivian的描述是不是太过夸张，Vivian口中的那个人、那种状况怎么可能会是凌雨西。子航一是出于好奇，二是出于他对雨西的假设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离开上海这么久，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自己在美国已经生活和工作了人生中又一个十年，对于故乡，他已经从不愿想起到逐渐在梦中也会有闪念，上海的小笼包子，大街小巷的风情，还有地道的上海话，偶尔都会在自己心头闪现，或许，是该回到上海看一看了，或许，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强大到足够抵御任何关于儿时那悲伤的回忆。

回到阔别十年的故乡，这十年来上海的变化是巨大的。十年前，上海还没有地铁，如今却有了好多条线的地铁；十年前，上海的浦东还是被老上海人鄙视的乡下地方，如今却成了上海乃至全国的金融中心；十年前，上海所谓的摩天高楼仍是以国际饭店为代表的建筑，如今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早已刷新了上海新的高度。这所有的变化让子航即感慨万千又忍不住为自己是上海人而骄傲。

当子航看到颓废潦倒且自暴自弃的凌雨西时，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中有着疼痛，更有着窃喜，同时，他心中对能够让雨西沉沦若斯的女子越发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