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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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中，李煜站在“澄心堂”花园的台阶上，遥遥望着北方的天空。

春天已经来了，微风带着花木香气，吹在面上，温柔而舒缓，惬意极了。

赭黄色龙袍衣角被风带起来，翻滚不休，衣角上绣的青鸾纹，在这袍带半卷间，若隐若现，似乎要破衣而出。

“陛下，外面风大，还是回去歇息吧”

身上一暖，肩膀上被披了一件衣服。

李煜摇了摇头，盯着远方的天空说道：“从善也不知怎样了？”

“南楚国公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陛下切莫忧虑”他的亲信宦官轻声安慰着。

李从善自从去了汴梁，就被徐灏扣住不放，一直滞留在中原，让李煜万分牵挂。

倒不是兄弟两个感情特好，而是李从善的处境，从某些方面预示着李煜自己，所以他颇为难受。

宦官如此回答，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花园里的梅花落了下来，花瓣纷纷扬扬，如同雪片般飘落。

李煜抖了抖衣服，把身上的花瓣抖落，心里万分失望，转身走到园子中的亭子里，坐于石凳之上，就着石桌提笔写字。

太监急忙上去磨墨，墨香氤氲中，毛笔落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好似春蚕吞噬着桑叶。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果然好文采，一阙词填得简直让人泪目，可惜只能感动自己。

宦官在一旁默默无言，心酸得要命，如此才情之人，怎么老天爷就..........

宫墙外也不知是哪家青楼，奏起了后庭花的乐曲，歌女的声音丝丝缕缕传来：“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琵琶声里夹着北方胡琴的调子，就像从善差人送回的汴绣，明明绣着江南牡丹，针脚却是中原的直来直去。

李煜越发郁闷，掷笔于地，深深呼吸了几口，交待宦官道：“今年送去汴梁的节礼，已经送走了吗？”

“回陛下，已经送走了，除了徐皇帝，朝中各位相公人人都有......”宦官低着头回答。

“陛下，小长老求见”另一个宦官匆匆而来，低着头禀报。

李煜精神一震，挥着手道：“快请”

片刻之后，一位僧人缓步而来，只见他披着大红绫罗纺成的佛衣，绫罗间镶嵌着金丝线，真真一袭锦斓袈裟。

僧人来自淮北，自号“小长老”，听闻南唐国主李煜笃信佛教，于去年秋天特至金陵求缘。

小长老佛法精深，每日入朝讲解六根、四谛之说，李煜大喜，引为知己，称赞他是“一佛出世”。

见他进来，李煜上下打量一番，蹙起眉头道：“你这衣服奢侈太过了吧”

这“小长老”也就三十岁左右，面相尚嫩，看上去不像得道高僧，倒像是个英俊少年。

闻言笑道：“陛下不读《华严经》，怎能知道佛的富贵？”

李煜气笑了：“你怎知我没读过？”

“陛下若是读过，怎会如此评价贫僧？”小长老不慌不忙的稽首。

两人一边逗着嘴，一边一起走入“澄心堂”中，这里是李煜藏书、校书、读书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