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人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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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棺中客

金牛镇西街棺材铺的后院里，钱寡妇正在给新打的柏木棺抛光。棺盖内侧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细看竟是改良版的复利计算公式——这是她独创的《往生贷典》，能让死人托梦给活人还阴债。

\"老板娘，急单！\"打更的张瘸子撞开院门，\"醉仙楼赵掌柜的姨太太吞金自尽了，点名要七钉镇魂棺！\"

钱寡妇指尖在棺木上一抹，朱砂符文竟游动起来：\"吞的金子够打副镣铐吗？\"她漫不经心地问，耳垂上的金算盘坠子叮咚作响，\"若是三钱以下，镇不住怨气。\"

张瘸子递上染血的丝帕，里面裹着枚带牙印的鬼头钱。钱寡妇瞳孔微缩——钱币边缘的缺口纹路，正是三十年前陇西李氏当铺的密押标记。那家当铺满门被灭时，熔化的铜汁曾把半条街铺成金钱蟒纹路。

\"定金收三成，冥币要扣火耗。\"她突然用长烟杆挑起棺盖，柏木棺内赫然铺满当票存根，\"告诉赵掌柜，他私扣伙计抚恤金的事...\"烟杆敲了敲棺内某张发黄的当票，\"地府钱庄可都记着账呢。\"

子夜时分，棺材铺地下传来机括转动声。钱寡妇褪去粗布衣裳，露出后背的百鬼抬棺刺青——那棺材板上刻的竟是四海钱庄的镇库天秤。当她将鬼头钱按进刺青中的棺材缝，整幅图案突然泛起青光。

抬棺的赤发鬼突然开口：\"天地银行，三不承兑！\"声音震得桐油灯乱晃，\"一不承兑杀业债，二不承兑子孙贷，三不承兑...\"

铜铃声打断了咒语。钱寡妇猛然转身，见本该空无一人的密室里多了具黑漆棺材。棺盖上积着层铜锈，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地上汇成个\"当\"字。

\"有意思。\"她舔了舔烟嘴，\"活当改死当的，也敢来姑奶奶地盘讨债？\"

中篇：铸魂钱

在南疆那蜿蜒绵亘、云雾缭绕的十万大山深处，隐匿着一座古老而又邪祟的铸币窟。踏入其中，便能感受到一股来自远古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窟内，翻涌的岩浆仿若一条暴怒的火蛇，肆意舞动，浓烈的火光如同贪婪的巨兽，将洞壁彻底吞噬，映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恰似被无数冤魂的鲜血所浸染。

阿蛮身着褴褛的麻衣，双膝重重砸落在冰冷刺骨的青铜祭坛前，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悲戚。她死死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熔炉，眼睁睁看着族人的魂魄在烈焰中沉浮，痛苦地扭曲、挣扎。那些魂魄呈透明状，虚幻缥缈，却被滚烫的金水无情包裹，好似被恶魔的利爪紧紧攥住。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凝铸，幻化成 “庆历重宝” 的模样。可就在钱币的方孔之处，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五官极度扭曲，仿佛在竭力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不甘，让人头皮发麻。

“这纯度远远不够！” 一道尖锐又愤怒的声音猛地划破洞窟内令人窒息的死寂。黑袍铸币使不知何时现身，周身散发着如寒夜般的阴冷气息。他猛地一挥手中的人骨鞭，“啪” 的一声脆响，鞭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带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我再三叮嘱，要掺三成怨气进去，你倒好，把噬金蛊当成菩萨供着了？半分都舍不得用！”

阿蛮的身体抖如筛糠，仿佛狂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她缓缓捧起那个破旧斑驳的陶罐，陶罐上刻满了神秘诡异的符文，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光。罐中，是她精心豢养多年的金蚕蛊。这些蛊虫背部天然生着铜钱状的纹路，平日里灵动敏捷，此刻却因恐惧紧紧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已预感到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当阿蛮颤抖着指尖，将第一只蛊虫投入熔炉的刹那，整个洞窟瞬间被一阵尖锐刺耳的悲鸣所笼罩。那声音仿若无数尖锐的钢针，直直刺向众人的耳膜，令人几近崩溃。这悲鸣，正是蛊虫在疯狂啃食族人魂魄时发出的，凄厉而绝望，仿佛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哭嚎，让人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哭，给我接着哭！” 黑袍人那瘦骨嶙峋、仿若枯枝般的手猛地探出，如铁钳一般死死揪住阿蛮的发辫，随后恶狠狠地往后一拽。刹那间，阿蛮头皮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几缕乌黑的发丝被硬生生扯断，在空中无助地飘落。“魔主要的是浸透了七情六欲的血汗钱！你这点眼泪，拿来给炉子里的火引个燃都不够！” 黑袍人的声音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恶意，在这阴森的铸币窟内不断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

阿蛮疼得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可她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儿却让她紧咬下唇，硬是不肯再发出半分呜咽。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她耳垂上那枚原本安静蛰伏的情蛊，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突然暴起。只见它探出细长如针的口器，狠狠刺入阿蛮的脖颈。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阿蛮彻底淹没。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幻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