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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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该和我一起玩。”

有好几天，谢里夫都躲着我。我觉得他不是故意的。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叫 “娜娜” 的大个子人类，总是把他拉走。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玩耍虽然有趣，但我也有其他事情要做。比如学习人类的面部表情，还有向奥古斯特提问。

“嗯，我想只要我不弄脏自己，应该就没关系吧？” 谢里夫回答，“我妈妈要等到‘沙之花’来的时候才下班。”

“‘沙之花’是什么？”

“哦，嗯，就是那边那个岛。” 谢里夫指着解释道，“你还没学完所有的日子吗？没关系。有好几百个呢！这可不少！‘沙之花’今晚就会来。”

我抬头看去，看到一个棕褐色的天空岛屿，周围环绕着旋转的微粒，让它看起来仿佛一直在解体。有意思。每一个天空岛屿都有名字吗？

“所以你就打算瞒着这个‘妈妈’？”

“呃，不是瞒着，只是…… 不管怎样，我们玩个游戏吧！猎人对怪物怎么样？”

我紧张起来。猎人？怪物？他知道些什么？不过谢里夫只是继续说着，似乎没注意到我的不安。

“我们其中一个假装是邪恶的怪物，另一个是猎人！我们可以编造自己超酷的天赋或者怪物能力，然后假装战斗！但别真打，伤人可不好。我们就假装，就像…… 轰！咻咻 砰砰 喀啦！”

这个小男孩跳来跳去，做着手势，好像在施展法术，不过并没有真正的魔法出现，我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刺痛感。假装，哈？也就是说，为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谋划？学习与具有任意能力的对手战斗？这听起来确实是个有用的游戏，但是……

“如果战斗是假装的，我们怎么知道谁赢了呢？”

谢里夫停了一会儿，不再跳来跳去，用我很确定是困惑的表情看着我。

“嗯…… 猎人总是赢。他们是英雄！他们杀死怪物，拯救所有人。”

我往后退了一步，第二双手紧紧攥着披风内侧，都疼了。

“我觉得我不喜欢这个游戏。” 我轻声说。

“为…… 为什么不呢？” 谢里夫问。

“我不想玩一个我总是会死的游戏。” 我回答。

谢里夫又一次用那种奇怪、困惑的表情看着我。

“你不用每次都扮演怪物呀，小傻瓜。你也可以当英雄！你想一开始就当猎人吗？”

我眨了眨眼。我？

“来吧，拉克！你超酷的猎人天赋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但想了一会儿后，我模仿起死亡杀手拉弓的动作。我侧身站着，想象着拉回弓弦，制造出能在任何敌人身上穿出一个洞所需的力量和张力。这是我最敬畏的武器。

“我要用弓。” 我回答，“它超厉害，百发百中，还能射断大树。”

“哦，是吗，那…… 我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比最高的树都要大、都要强！你的弓伤不了我！”

“能伤到！”

于是我们开始了。我们假装战斗，并非真打。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有想象出来的背景和夸张的动作，规则还一直在变。不过谢里夫生动的描述，以及与一个似乎随时能想出新能力的生物战斗的有趣谜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喜欢谢里夫。我喜欢他在觉得自己可以的时候来找我，尽管这么做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这意味着他是真的喜欢我，对吧？他不是在假装。

我期待着能让他再也不用担心惹麻烦。

不知不觉，“沙之花” 就到了，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我都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麻木状态。“娜娜” 很快就来接走了谢里夫 —— 或者，严格来说，我猜就叫 “谢里夫”—— 不久后夜幕就会降临。我离开人类聚居地的石质建筑区域，回到我知道奥古斯特在等我的地方。他每天都在那里，准备收拾摊位回家。我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帮忙。他低头对我微笑，我们一起把推车收拾好。我坐在推车上，奥古斯特拉着整个车子朝森林走去。我觉得我比奥古斯特强壮得多，但我不够高，够不到能帮忙拉车的把手。我考虑过用蛛丝帮忙拉，但我还是害怕。人类可没有蛛丝。

“谢谢你，拉克。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奥古斯特和蔼地问。

“很有趣。” 我回答，“谢里夫回来了。我们玩了猎人对怪物的游戏。”

“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我很高兴你和你的朋友能继续在一起玩。”

“是的。我喜欢谢里夫。他从不试图抓我的披风或者摘我的面具。其他孩子总是为此烦我，特别是我们玩捉迷藏的时候。”

“哦，不，很抱歉，拉克。他们不该那样碰你。”

“没关系。他们实际上碰不到我。他们太慢了。”

奥古斯特轻笑起来。

“我听说了！你肯定有相当强大的天赋。你这么小，天赋就如此发达，实在罕见。我相信你长大后一定会很强壮。”

我在面具下皱起眉头。通过上下文，我大致了解了 “天赋” 是什么。那是奇特、特殊的能力，让一些人类比其他人更危险。怪不得和人类战斗总是那么不同。听到这话，我保持沉默，一点也不想谈论自己能做什么。我怀疑我的能力根本算不上天赋。像往常一样，奥古斯特没有追问。当我不想说话时，他就让我安静待着。他对未知如此坦然，这让我担忧。毕竟，我是危险的。如果他对所有危险事物都如此缺乏好奇心，他会送命的！愚蠢的人类。

…… 不过我想，如果他好奇心更强，我一开始就不会和他待在一起了。现在我很矛盾。

“你饿了吗，拉克？” 我们把他的摊位推车收拾好后，奥古斯特问道。

他每天都问这个问题，这很烦人，因为我没法回答。我显然饿了。但当我这么说时，他会给我人类的食物，而我吃不了。然后他就开始问我为什么不吃，诸如此类，所有这些都会涉及到我不想和人类谈论的话题。然而今天，他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拉克，你得吃点东西。求你了？不吃东西对你不好。”

我想他可能是对的。我越来越久没吃东西，感觉越来越没力气。我相信自己已经掌握了完成狩猎所需的信息。没必要拖到天黑以后了。

“好吧。我会吃点东西。”

我转身，开始离开奥古斯特的家。

“拉克，等等。我有很多食物。你不用走。如果你担心摘下面具，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你就在这儿吃。”

“我会自己去找吃的。我保证今晚会吃东西。”

我转身准备离开，但奥古斯特朝我走来。他看起来…… 很害怕。但如果他害怕，为什么还要靠近我呢？哦。他不是害怕我会伤害他，而是害怕别的事情。

“拉克。这里很安全。你不需要去别的地方找吃的。请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我从面具后抬头盯着这个人类。

“我到底能不能想走就走？”

老人微微低下头，慢慢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当然可以。”

我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我不喜欢这些我觉得不该回答的问题。它们让我不开心，也让奥古斯特不开心。我希望我能把一切都告诉他。我希望我能摘下面具，在他面前哭诉关于克莱雷塔的事。但即便我知道他做什么都伤不了我，我还是害怕受到伤害。

我回到新塔尔西镇时，夜幕很快降临。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了解到人类在夜间视力很差。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很庆幸我的饮食没有让我也有类似的弱点，尽管它把我温暖、安全的甲壳换成了这可怕、松弛的皮肤。光线的变化并没有太困扰我，但我想就算有影响，我也已经记住了去目的地的路线。

谢里夫称作 “妈妈” 的那个人，像大多数人类一样，睡在新塔尔西镇随处可见的石屋里。与大多数石屋不同的是，这间石屋比其他同类大得多，就像把六七个不同的人类住所挤在一起叠起来。石屋周围有围墙，与其他人类住所之间有很大一片空地。

然而，尽管这很有趣，但对我今天的目标影响不大。“妈妈” 睡在石屋顶部附近、靠后的位置，石墙上有个洞，直接通向房间外面。在我看来，如果捕食者能顺着外墙爬进来，进入睡觉的地方，这似乎不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但作为捕食者，我可不会抱怨。

我把伪装藏在外墙的一个角落里。我花了一小会儿时间伸展身体，尽情享受现在下臂获得的行动自由。然后，是狩猎的时候了。悄悄靠近很容易，攀爬也很容易。我本可以射出蛛丝，直接爬到石屋顶部把自己拉上去，但我选择用每个手指喷出一小股蛛丝，像胶水一样，用指尖爬上墙壁。不出所料，“妈妈” 在房间里睡觉。然而，让我惊讶的是，她旁边还睡着另一个人。太幸运了！更多食物。

我从窗户溜进去，无声地慢慢靠近我的猎物。人类就像小猫一样，一旦被抓住就会发出各种声响。我应该先把他们的头绑起来，封住他们的嘴，然后再把他们完全困住。附近的人类太多了，我不想冒险让他们叫来更多人。

我织了一些简单的口塞，跳到这两个人类身上，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们的脸绑住了。这惊醒了他们俩，但在他们清醒过来反抗之前，我还有几秒钟时间完成我的工作。我把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又用同样的方法绑住了他们的腿。其中一个，我很确定是个男人，清醒得足以试图踢我，但他动作太慢，根本没用。尖叫声响起，但已经来不及了。叫声应该被捂住得足够小，再缠上几根蛛丝，这两个人类就被紧紧绑住了。

我爬到床上，压在我的猎物身上，在我准备享用美食时，用更多的蛛丝把他们固定住，以免被打扰。他们惊恐地扭动挣扎着，伴随着床的嘎吱声和摇晃声，发出 被捂住的声音，我则完成了准备工作。然而，准备好之后，我犯了个错误，看向了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