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之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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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位治安官的问题，星期一简单地回应道：

“就近安葬了吧，无论他此前是否为叛乱势力，现在的他都只是想为匹诺康尼贡献一份力的普通居民，我们就按照普通居民的待遇予以下葬就好。”

在给出了这样的建议后，星期一便离开了房间，走到了屋外，因为他利用秩序能量调整了自己的外貌、并干扰了周围人们的认知的缘故，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行走在梦境世界的流梦礁之中，一股浓郁的荒凉破败感觉油然而生，虽然流梦礁的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但这里依旧有一些追过来的猎犬家系的治安官，似乎是在追捕着作乱的逐梦客们。

对此，星期一稍微看了眼后，便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向着匹诺康尼梦境世界的十二时分赶去。

作为橡木家族的次子，虽说刚刚他已经从不同人的口中得知了如今匹诺康尼的变化，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前往匹诺康尼的十二时分查看一下情况。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从别人口中的描述来看，现在的他已经疯了，而只有亲自去匹诺康尼的十二时分查看情况，他才能弄明白另一个他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星期一通过梦境世界之中【开拓】命途的界域定锚来到了黄金的时刻。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蒙眼雕像，只见这个巨型雕像的背上长着天环族特有的羽翼，手中则是垂挂着数量相当之多的白色丝线，而在这些白色丝线之下的，则是一个个被支配、束缚着的星球。

坦率地来说，这个巨型雕像与已故的【秩序星神】太一存在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巨型雕像的外貌与自己高度相似，星期一恐怕还会以为这是某位【秩序星神】的狂热追随者对其的拙劣模仿。

除此之外，星期一发现，曾经的匹诺康尼大剧院，如今也已经被改造成了【匹诺康尼审判庭】，每天都会有许多嫌犯被压往此地接受审判，接受审判庭的处死、流放、劳动改造的裁决。

即使是在匹诺康尼梦境世界大街小巷之上的电视机上，也都在实况展播着【匹诺康尼审判庭】的现场审判画面，只见此刻审判庭的法官重重地敲响着法槌，口中不断说道：

“肃静、肃静——”

“莫肯先生，你于上个月参与匹诺康尼地逐梦客叛乱活动，意图谋夺匹诺康尼的政权，被现任梦主、橡木家系的继任家主星期一大人抓捕，如今人证物证聚在，你还要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审判庭法官的逼问，这位名叫莫肯的皮皮西人相当不满地反驳道：

“我何错之有？现任梦主执政期间，在整个匹诺康尼大肆清算异己，以白名单制度管理整个匹诺康尼，凡是不服从他的谕令与教导之人，统统会被他打上密谋反叛的帽子予以清理。”

“在我参与谋反的前几个月里，我的数位朋友都因为不服从他的谕令，以莫须有的理由被你们这个法庭判决有罪，并在之后被迫前去接受劳动改造。而紧接着，现任梦主便又发起了悬赏举报运动、在匹诺康尼各个地方布置了各种各样的监视装置来监视我们的行动，而这些对于我们这种前来匹诺康尼的逐梦客来说简直是难以理喻。”

“难道你们这些匹诺康尼的管理者不明白吗？我们这些前来匹诺康尼寻求慰藉之人，本来就有一些难以告人的灰暗过去，你们若是真的要寻根究底，又何必说匹诺康尼欢迎一切人前来开发建设呢？”

“不自由，毋宁死。这就是我对于法庭审判的答案。”

这位名叫莫肯的皮皮西人如是总结道。

于是，审判庭的法官便如他所愿地下达了最终地裁判结果：

“经综合审议，并征询被告人莫肯的意见，本审判庭判决如下：从即日起判决被告人莫肯接受劳动改造100年，即日起执行，至执行完毕为止。此判决为终审判决，不再受理本案上诉事宜。”

“下一位……”

在匹诺康尼的大屏幕之上，骂骂咧咧的皮皮西人莫肯被猎犬家系的治安官们带走，而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星期一的耳畔响起。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的很厉害，我的本体。”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后，星期一并未回过身去，他依旧是以背对的姿势迎接着他在这个梦境世界中的分身，回应道：

“并没有，虽说在最开始，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你的故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疯了，但如今亲眼看来，我只是觉得你在做某种社会实验。”

而面对星期一的回答，来人相当亲切地笑了起来，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的本体，你应该知道，我是梦主歌斐木先生利用着星核的力量，结合着你在【秩序】命途内留下的痕迹、在梦境世界之中复刻出来的复制品，虽说我们两人之间的思维可能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我在一定程度上是理解你的，正如你能够理解我一样。”

“歌斐木先生还是不够理解你，他还是把你当作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所以才认为你的理论缺乏血与火的洗礼，专门制作了这样的一个梦境世界送给你当作考验，但是，依靠着星核而诞生的我却相当的理解你，甚至比你的长兄和长姐更理解你。”

“就如同此刻的我知道，我亲爱的本体，真正让你成为【秩序令使】的作品，并不是你已经公开对外发布的那些作品，《论自由意志》、《社会契约论》、《利维坦》、《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道德与秩序原理导论》这些书籍，都只是你所写的具有瑕疵属性的作品，所以你对外发布了，至于让你成为【秩序令使】的那部着作，你从未给任何人看过，不是么？”

听到来人这样说，星期一的嘴角略微挂上一些笑容，他依旧未转过身，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

“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我，那么，可否请你说一说，上述作品所存在的瑕疵到底是什么呢？”

面对星期一这样的问题，相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见这会儿他的声音渐渐地由远及近，最终在星期一的右手边响起，只见他说道：

“这些着作中关于通过自由意志建立秩序的逻辑之所以能够说得通，是因为他们都预设了一个经典的大前提，那便是，众生是一种理性的生物，他们能够接受后天的教育、抑制住天性中的恶，因此众生的自由意志可以最终汇聚起来，构建出永恒的秩序。”

在说到这里时，“星期一”轻蔑的一笑，随后继续说道：

“呵，但实际上，众生并不理性，他们往往是充满着激情的、短视的、盲从的，就如同乌合之众那样，众生总是很容易盲从于领袖和屈服于暴力，无论这种盲从行为或屈服行为是否是【善】的行为，故而，依靠着众生的自由意志汇聚而建立起来的秩序将永远都处于【应然】状态，不可能在现实中具体落地。”

“基于此，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之中，你顺利的说服了歌斐木先生和星期日先生按照你的道路行走，他们最终也依旧会发现此路不同，而这，便是歌斐木先生此前所说的，你理论中所存在的致命缺陷了。”

“不过，作为另一个你，我知道，你早已研究过这些问题，只是因为立场的缘故，你从未将这些暴露着血淋淋现实的着作呈现于世，只是你自己私自储藏着。”

“就例如你房间的角落里，隐藏着一本名为《乌合之众》的书籍，里面批判着群体的盲从与无意识状态。又例如你在【朝露公馆】的书架中隐藏着一本名为《制度、政府与秩序职能》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才是记载着你成为了【秩序令使】的关键内容，也就是你所谓的【暴力潜能分配理论】，不是么？”

听到这位“星期一”将话题引向了关键性的节点，星期一终于将目光侧过来看向了他在梦境世界之中的分身，而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翩然公子，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优雅的气质，对此，星期一开口说道：

“所以，你就在这个梦境世界之中开始实验起了我的理论，最后发现我的理论是正确的，是这样吗？”

面对星期一的提问，另一名“星期一”便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错，诚如你在这个梦境世界里所看到的那样，秩序的本质确实是暴力潜能分配理论，更具体地来说，是统治阶级的暴力剥削程度与被统治阶级的反抗程度动态分配的状态，只要统治者的暴力处于被统治者可以接受的程度范围内，一个国度的秩序便能得以实现。”

“举例来说，在这个梦境世界之中，我作为统治者施加了远大于被统治者所能反抗的暴力，所以尽管匹诺康尼的居民们对我在心中存在着相当多的怨言，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统治，只是偶尔有叛乱出现，当我用强力的手段予以镇压后，这种叛乱也就不足为虑。”

“强权者即是秩序，这便是秩序的核心逻辑，至于你在掌握了秩序后想将宇宙万事万物引向什么样的方向，那只是秩序的目的，而非秩序的本质。”

此刻，面对着这位“星期一”的侃侃而谈，星期一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做出评价。

而对于星期一这样的态度，他的梦境分身显然有些疑惑，故而，他询问道：

“星期一，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说，你认为我还是不够懂你？我对你的认知和提出的理论的理解都是错误的？”

面对梦境分身这样的疑问，星期一只是开口回应道：

“另一个我，如果你不是星核的造物，而是从我的灵魂之中自然形成的另一个人格，或许，我还会认真地与你讨论一下我对于【秩序】命途的理解，但很可惜，你并不是一个完全拥有理性的生物，仅仅只是星核对我的拙劣模仿而已。”

“对于我来说，我公开发布的那些书籍，毫无疑问都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仙舟的古话有云‘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的意思是，凡事都不问能不能做，而是问应不应该做，万事万物都求问心无愧就好。”

“在我看来，引导众生通往理性，使得众生的自由意志汇聚成永恒的秩序，这是我在【秩序】一道上的追求，而至于你刚刚所说的群体性盲从和暴力潜能分配理论，都只不过是我解决问题的道路上所发现的问题，以及所研究的解决手段罢了。”

“现在的你过于迷信暴力与权威，重视手段而忽视目的，不仅没有行走在我所理解的【秩序】之道上，也没有行走在已故【秩序星神】太一的秩序之道上，而更像是一种通往虚无、毁灭的道路，以上种种都暴露了你属于星核造物的本质，归根结底，你只不过是我的残骸罢了。”

“无需多言，展现你最强的实力，然后，就由我来将这荒谬的梦境破碎了吧。”

此刻，星期一平淡地对这个梦境世界做出了最终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