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还没张罗好,怎么已经包上药了”她摸了摸柜台上几个堆叠起来的药包,粗糙的纸张与丝绸的质感迥然相异,却更轻便易携。
她愿意还和他说话。
顾预眉间郁色顿纾,立刻回答:“府中元有驻兵,李长史一并带来的府医那里已有一些常见的药材,我也一并送来了,暂时可解急用。年关里燕阙大雪,风寒冻伤者不少,预略通岐黄太素之道,简单配了几副驱寒的药备着。”
顾预是真的上心。
阳光静谧,过了午饭的点,院落之中嘈杂的人潮也渐渐消去了,只有偶尔一些细碎的谈话声传入房中。
永清看向院外,这里隐约可以看见粥棚上方仍有袅袅白烟升起。
她道:“荀三郎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既愿意当初求我救你一把,想来你以前与他也是同道中人,交情匪浅吧。”
顾预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和荀镜,同道中人,交情匪浅
顾预斟酌了一下言辞,道:“预与惟明兄,确实神交已久,但当真的同窗交游的时候,倒是不大相合。”
不大相合,是委婉的说法。
准确来说,他所习的学派与观点,与荀氏一脉是大相径庭,针锋相对。
江东儒家推崇季扎孟轲,而荀氏之学则承于荀况,其中分别不必细说了。
永清奇道:“那他还能为你奔走澄冤。”
“那是不同的。”清透的阳光下顾预的眼睫根根分明,“公主,所思所想不同,辩驳便是了,学说是越辩越明的,更何况,预又未曾为非作歹,乃是被人冤曲,遭遇飞来横祸,惟明兄是知道这点的。他亦觉得,不可以思想之迥异而与人定罪,方为预奔走呼号——当然,换而言之,荀兄,也是真君子。”
“这样,”她若有所思,“既然先生与惟明皆是君子,何不出去相认,君子之交淡如水,惟明想来对你也是安全的。”
顾预笑容一僵:“惟明兄,在外头”
永清点头:“是,方才午间施粥,他还来帮忙,同我一起布粥。”
一种莫名的无力与酸意涌上顾预心尖。
他竟然为了求得永清的原谅,躲在这无人看见的医馆里认认真真地誉写着李功的册簿,而前头,荀镜却堂堂正正地站在永清身边。
等等,方才永清唤荀镜什么惟明
永清到现在都在叫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