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肌肤上,只消冷风稍稍一吹,我便抖个不停。
“对不住,福晋。”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恭身打千道,“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只是大汗早有吩咐,
任何人到宫门前皆不准开门。请福晋饶恕奴才们的不敬之罪。”
啪----脸上像是被人迎面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我抬头看向这座森严的门扉。
一年前,我的花轿打这里过时,这扇门也曾紧闭着将我关在门外……命运像是跟我开了个一点都不好
笑的玩笑,如今我再次被这道门槛给阻隔在了宫墙之外。
“福晋请回。”两奴才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恳求。
回?我能回去哪里?我还能回去哪里?
这一生,苦苦追寻的只是他!我來这里,只是为了他!
啪嗒,信牌滚落在地,侍卫们诧异的看着我。我凄然一笑,手指握紧,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福晋!”
“福……”
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我缓缓跪倒,双膝沉重的砸在坚硬潮湿的石砖上。
“大汗若是一个时辰不开宫门,我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若是一日不开,我便跪上一日,若是永不
再开,我唯有长跪至死!”
侍卫们显然被我的决定吓着了,一时沒了主张。
雨丝细密的落在我身上,雨水顺着耳鬓汇成小股的水柱,倒灌进衣领。风渐渐大了起來,搅乱了原本
有条不紊的细丝,我迷濛着双眼,渐渐的觉得耳边侍卫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小了许多,寒意一点点的渗进我
的四肢百骸,冻得我牙齿咯咯打战。
再到后來,仿佛周围的世界已经静止,沒有了喧嚣争论,沒有了哗哗水流,沒有了烦忧,沒有了苦痛
,沒有了绝望,沒有了……一切一切!
“昨儿个夜里怎么无人及时通禀?”
“奴才该死……”
“你俩的确该死……拖下去杖毙……”
冰冷得毫无热气的口吻,昏沉间我被这句残忍的话惊到,猛地一个哆嗦,两条腿自膝盖以下突然拼命
抽搐起來,痛得我“啊”地声尖叫,模糊的意识被拉了回來。
微微睁开眼,皇太极发狂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
“请大汗息怒----”
我正躺在他的怀里,身上裹了一件宽大的貂皮麾袍,他的身上仅穿了一件半新的一字襟扣的卷云金丝
边长褂,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
宫门已经开了,他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傲然的望着阶下跪伏着的满朝贝勒亲贵、文武大臣。
“今天召集你们來,是想和你们说说我这些天的心事。你们这些贝勒大臣如果认为我说的悖谬不当,
就当面讲出來,不必曲意奉迎。我这番话上可告天,绝无妄言,你们这些人里固然有能体国爱民之人,亦
有不能体国爱民的,你们都心知肚明,不用我一一点名。如今蒙古各部皆称我为汗,祈求归附。所有归降
之人口也都如数分给你们,你们这些贝勒务须以仁养之。这是上天的恩赐。上天赐给你们这些归降人口,
如果力行爱护眷养之道,勤于治理,则天将眷助。但是如果不够仁道,有欠公允,令这些降奴不得聊生,
穷困劳苦,必然遭受上天报应。到时上苍怪罪下來,可不还是得由我这个大汗担当么?你们这等行径,让
我如何能治国安邦?凡是一个国家,有强力之人为君者,有幼冲之人为君者,亦有众人拥戴之人为君者。
为君岂有轻重之分?”
他的这番话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矛头直指代善。
我心中大急,想撑起身子,无奈腿上抽筋,疼痛难当,无力能动弹分毫。
果然,底下寂静无声,皇太极冷言扫视,隔了一会儿,猛地厉声喝道:“正红旗的那些个贝勒们欺我
太甚!轻视我的旨意……”
我险险当场晕过去,只觉得耳鸣目眩,浑身发冷打颤。
而接下來一句更是直点其名:“昔日大贝勒出师北京,执意欲归;后进兵察哈尔,仍坚称欲返。我每
欲奋勇向前,他必主张后退……”
嗡地声,我脑子里像是被压路机轰鸣着强行碾过,刹那间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只听得皇太极的声音如雷霆万丈,言辞犀利狠辣,毫
不留情的数落着代善的种种“罪行”。
“……大贝勒的阿哥们借口放鹰,勒索百姓鹅鸭猪鸡,这让那些贫苦之人何以为生……大贝勒明知我
已将多罗福晋许之济尓哈朗贝勒,却仍是执意欲夺他人所好……我令其娶察哈尔囊囊福晋,大贝勒称其无
财帛,竟是不娶。寻常人娶妻皆是须给财帛当聘礼,岂有为得财帛而娶妻的例子……莽古济格格,自汗阿
玛在世时便有恶虐谗佞之行,大贝勒原本与她并无來往,这次竟因对我心存怨念,而故意将其邀至家中设
宴款待……德格类、岳托、豪格三贝勒,偏听莽古济格格的离间之言,欲杀托古,这算什么道理?托古何
敢唆言额驸杀格格……古语有云,避强凌弱乃小人!我倘若不能公正审断,则何以当得一国之君?我不是
自图富贵而令众兄弟贫弱,乃是为承继先汗之遗业,兴隆国祚,留芳后世!你们这群人倘若再如此倡乱,
我便继续闭门而居,你们大可推英明之人为汗,我必当安分守己,绝不至像大贝勒这般……”
我只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却是越听越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