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想透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家养着,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大不了我们养梨花一辈子。”
说着说着,梨花大哥的眼圈都红了。
肖二哥也气得很,“他们族老就没说过话?”
“说什么话哦,”梨花爹摇头,“一家子烂到根了,我当初也是瞎了眼,害苦了我的梨花,秀才公啊,这事儿您看还有转机吗?”
“叔,您还是叫我肖三吧,”肖乐轻声道,“梨花是怎么想的?”
“她想和离,然后自己养着孩子。”
梨花爹连忙道。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肖乐点出重点,“那人和表妹是无媒苟且,完全可以去找他们两家的村长,要求他们给你们一个交代。”
“哎呀,我气狠了,倒是忘了这个茬!”
梨花爹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
“咱们村又不是没人,”肖二哥也道,“请村长带着人咱们一块儿去找那家,当初是指天发誓地说要对梨花好,如今才多久就变了?咱们村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对!”
梨花大哥半刻都等不了,撒丫子往村长家跑去,梨花爹年纪大了,如今家里做主的多是梨花大哥,所以梨花大哥自己去找村长央求,也是可以的。
吃饭前,村长跟着梨花大哥回来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梨花挺着大肚子流泪道谢,第二天他们村三十个多壮汉就赶往了那户人家。
不仅和离把嫁妆带回来了,还得了赔偿银十两。
而那表妹大着肚子也被自家村长带了回去,要想见表妹,就得按规矩下聘礼,迎娶回去,不然表妹和孩子就得沉塘。
那男人对表妹可比对梨花好,硬是凑了五两银子,把人娶进门,结果后来表妹生了娃身形变了不少,被男人嫌弃,又想回来找梨花,被他们村的人打了出去,当然这是后话。
梨花和离后,一家人来镇上感谢肖乐。
肖乐留他们吃饭,顺带把肖云兰和肖云月两口子以及婆婆和肖云行都请了过来。
期间肖乐一直关注着肖云行的神情,发现他确实多半时候眼神都落在对方身上。
莫捕头用马车送他们回村,肖云月姐妹两家人也回了家,院子里就只剩下婆婆和肖云行还有肖乐。
肖乐看着肖云行。
肖云行刚开始还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肖乐都没说话,肖云行也渐渐明白过来。
“小叔叔……”
“心悦梨花?”
肖云行吓一跳,不过还是老实点头,“是。”
“那你知道那个男人欺负她了吗?”
肖云行一愣,抬起头,“知道,不然他们也不会和离。”
肖乐听出不对,“什么时候和离的?”
“不是去年冬天就和离了吗?”
“谁告诉你的?”
“……不然她有了身孕,如何还一直待在娘家?”
今日梨花一家上门道谢,肖云行来得晚,并没听见梨花他们的感谢之话。
肖乐忽然觉得头大,婆婆立马明白过来,她问道,“你就是这么猜测的?”
“……难道不是?”
肖云行更震惊了。
肖乐缓缓说起梨花前不久才和离的事儿,肖云行整张脸都白了。
他不但没帮助到心上人,甚至才知道对方回娘家不是因为和离了,而是因为那男人……
他扶着桌子坐下,整个人有些发愣。
“……我都做了什么……”
婆婆看向肖乐,肖乐让她先别搭理肖云行,大约过了一刻钟,肖云行才抬起头道,“小叔叔,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光知道用眼睛看,你这时常去后村瞎逛,也没那胆子上前和梨花他们一家说过话吧?”
肖乐好笑地问道。
肖云行更加羞愧。
“至于你认定梨花和离,我倒是能理解,毕竟她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夫家那边没人过来,还一直住在娘家,村里难免会有一些闲话,你听了那么一两句误会到,也是难免的。”
肖云行并没有因为肖乐这话好受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个蠢蛋。
于是肖云行挥了挥手,让蠢蛋先回去自己想想。
两个月后,梨花生下一姑娘,满月酒时,肖云行也特意赶了回去,又过了两个月,肖云行来找肖乐,说自己想去找梨花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若愿意,我就去提亲!”
他双眼亮晶晶的,肖乐和莫捕头对视一眼。
“那你去吧。”
“你去吧。”
当天早上回去的,下午就焉巴巴地回来了。
“梨花说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待,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说着说着,肖云行就哽咽起来。
少年心碎了一地。
肖乐和莫捕头一个看着天,一个瞪着地。
肖云行诉说完自己的情伤后,又打起精神表示自己会努力成长,肖乐和莫捕头连连点头。
等送走他时,二人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原因是他们前不久回去时,正好梨花家来了一人帮忙干着活,梨花爹说那人正在求娶梨花,而且梨花也有几分意思,这不,正接触着。
对比起肖云行,那人不管是身板,还是模样都能撑得上是一个大男人,这样的男人给人足够的安全感,更别说那人在很久之前就求娶过梨花,只是梨花爹觉得那个渣男更好一些……
肖二哥夫妇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经历了一次情伤,时不时就来催肖乐和肖云行可以解决个人问题了。
就在这个时候,肖云月有了身孕,回家养胎,这下肖家和任家都顾着肖云月去了,肖乐和肖云行也得以喘口气。
“要不你也告诉爹娘,你是天阉。”
莫捕头哼唧两声道。
肖乐重咳一声,“什么叫也?”
“什么叫也?乐哥儿你还跟哥哥我装傻呢?”
莫捕头一把将人往自己身上带,“小东西,居然说我是天阉?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谁是小东西?”
肖乐垂头咬住他的耳朵,也不重,但是有一点刺痛。
莫捕头赶紧求饶。
“爹娘不会信,我可是他们带大的,”肖乐捏住他的脸,“是不是天阉他们不清楚?”
这确实难以欺骗。
毕竟干儿子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让干儿子脱了裤子来证明自己不是?
亲儿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清楚得很。
“那爹娘逼着你成亲怎么办?”
“不会的,”肖乐低笑,“我在家说话挺有分量,他们不会逼我的。”
这话还牛皮的样子。
不过一想到爱人在外的画名大震,莫捕头又稀罕地亲了他几口,“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天才知道吧?我就是那个天才,”肖乐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二人嬉闹之际,肖母还在给肖云月腌酸菜,就想着孩子能多吃几口开开胃,别这么吐下去。
第二年开春,他们家的金丝茶也发了嫩芽,家里人自己采摘,全卖给了任从,任从炒好茶后,又被文掌柜买走。
茶师那边的金丝茶有限,文掌柜这两年朋友越老越多,光是茶师那边的量自然是不够的,任从这边已经出师,文掌柜也能放心买。
肖家给肖乐留了不少金丝茶,即便肖乐让他们不必如此,可肖家人就是不听,甚至任家那边也留下了不少。
肖家和人家靠着茶树赚了不少银子,村长自然带着东西上门来了,任从笑眯眯地拍着胸口告诉他们,可以带着村里人种金丝茶不说,还可以收金丝茶叶。
这可把村里人感动坏了,那段时间好些人都上他们家串门,不是拿青菜就是送鸡蛋,热闹得很。
“怎么瘦了这么多?”
肖乐回家看他们,见到肖云月时吓一跳,肚子微微隆起,人却瘦了两三分。
“吃什么吐什么,”肖大嫂叹气,“任从请大夫回来看了好几回,就是不得法子。”
肖乐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肖云月扯了扯嘴角,“小叔叔不用担心,再熬一熬,就熬过去了。”
她小时候看二婶孕吐,比她还严重呢,后来熬过那些日子,吃啥啥香,人也很快就胖起来了。
肖乐怎么会不担心呢,他担心死了。
任从已经到处去寻土方子,如今还没回来。
“我这拿了些新话本回来,本来是想给你解闷的,”肖乐随便抽了一本,“你如今也没精神看,不如我念给你听。”
肖云月连连点头。
肖乐便开始念话本,其中有一段描述肉包子的语句,听得肖云月直咽口水,见此肖乐连忙问道,“想吃包子?”
“嗯,听起来好好吃。”
肖大嫂和肖二嫂赶忙去做,任母帮着烧火,没多久大肉包子就送到了肖云月的手里。
而这段时间肖乐一直在念那大肉包子那段话。
听得肖云月饿得不行。
包子一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好几个。
吃完后也没吐,这让任肖两家惊奇不已。
晚上任从回来时,还没开饭,肖乐让任从在话本里挑选了另外一顿描写食物的话,果然肖云月越听越饿,就想吃那个。
“奇了,念什么你想吃什么。”
肖乐一脸惊奇,“任从,明日你随我回县里,我们去书斋买一本食书。”
任从眼泪汪汪地点头,娘子可算是想吃东西了,他能不高兴吗!
得知肖云月这一习惯后,肖云兰也赶回去看对方,“姐,这书留着,下一次还能用。”
肖云月连连点头,就怕第二次有孕也是这个情况。
姐妹二人也有些日子不见,很快便叽叽喳喳起来。
回来还给肖云行带了个小子,梨花要成亲了,男方要风风光光地把人娶进门,所以即便是二婚也不会避嫌。
肖云兰之所以告诉肖云行,是因为上次梨花孩子满月的时候对方去了,那么这一次可能还会去。
肖云行也确实去了。
他看见那个满脸喜色的男人,回县里的第一个事儿就是来找肖乐哔哔自己的伤心……
肖乐面无表情地听了大半天,莫捕头回来听了一炷香不到就不耐烦了,直接把人带出门,跟着自己一块儿去巡街。
巡街完又刚好出了一偷窃案,于是莫捕头就把肖云行抓了壮丁。
接连办了好几个案子,肖云行再也不去找小叔叔诉苦了,抓着自己的老师父诉苦,结果老师父比他还要苦闷,说起自己早逝的老伴儿,偷偷做了上门的儿子。
听得肖云行是真不敢随意向人诉苦了。
转眼便是两年。
肖家面上的光棍还是三个人,其实只有肖云行一个。
但是肖云行却觉得自己不是唯一的那个,李夫子每每听他说小叔叔不着急,我也不着急的时候,总爱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被肖云行逮住了几回后,这一次他偷偷把人抓住追问,“二姐夫,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
“啊?什么?哎哟,我头晕了,难受,”李夫子立马装醉,被肖云行无情揭穿。
“二姐夫,你可是咱们家最能喝酒的,别搞这一套,快说,不然我就把你藏了私房钱的事儿告诉二姐!”
李夫子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不,刚问出来的,”肖云行一脸得意,继续追问,李夫子就是不答话,正好莫捕头从正屋出来,想回房里拿东西,李夫子借他逃过了一劫。
莫捕头一脸无语地看着扒拉着自己的李夫子,“你信不信我家乐哥儿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你想得可真美。”
李夫子转身就走。
“什么叫我想得真美?”
莫捕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就要找对方理论,可李夫子跑得飞快,居然去了任家。
“丞叔,你们说什么呢?”
肖云行不解地上前问道。
“啊,他说他要去任从那边看看,”莫捕头指了指走出院门的李夫子,肖云行二话没说追了上去。
正房传来孩子的哭声,莫捕头立马跑进房间,拿来买好的小玩意儿进屋逗弄起孩子来。
肖云兰挺着肚子,掩嘴在那直笑,旁边肖云月无奈地抱着哭闹的孩子,“小姨逗你呢,不哭不哭。”
“你这么大人了,还和孩子计较。”
肖母心疼地抱过孩子。
肖云兰戳了戳孩子的脸蛋,“孩子不哭都没意思。”
“这话说得,”肖二嫂看了眼她的肚子,充满笑意道,“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你就知道孩子不哭闹是多么的好了。”
闹得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一顿。
小家伙哭着哭着就冲肖乐伸出了小胳膊,肖乐小心翼翼地接过对方,“不哭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说来也怪,那孩子似乎听得懂一般,立马就闭嘴了。
一家人笑得不行,莫捕头用拨浪鼓逗着孩子,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寻了机会,肖乐告诉爹娘,自己不打算成亲,他说了实话,就是对女子没有反应。
肖母二人吓一跳,肖乐却说自己本就不怎么喜欢孩子,倒也没有关系,以后老了,哥哥嫂子也会照看自己,哄得肖母他们这才好受一些。
在肖云行二十岁的时候,他成亲了。
那姑娘是文掌柜的孙女。
文掌柜也没想到肖云行会把自己的孙女给拐走了。
看肖云行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在有肖乐,文掌柜再不愿意,也知道这门亲事实在是高攀了。
如今外面二疤先生的画即便是一千两黄金,也难以买到,因为某人压根不想再画画,就怕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但是他还是偷偷画了很多画,那些画全是真正的二疤先生和他。
莫捕头每一次都把那些属于他们的画放在小箱子里,“等我们老了,就拿出来给孩子们,看我们年轻的时候有多俊。”
“好呀。”
肖乐美滋滋地点头。
又是一年,肖云行做爹了,肖乐和莫捕头前去祝贺,期间他们看见梨花一家四口也来了,她嫁给那个人后,日子越来越好,再看肖云行,对梨花他们也十分坦然,他已经成长得很好了。
肖乐与莫捕头相视一笑。
未来还很长,生活还很美好,爱人也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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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里热闹得不行,今天是肖卫国结婚的日子,虽然刚从老家办完回来,可到底在筒子楼住了这么多年,邻居们也得吃点喜糖,认认新媳妇才对。
“肖乐,你瞧瞧你新嫂子多漂亮!比你之前那个嫂子漂亮多了!难怪你哥会离婚呢。”
肖乐刚睁开眼,耳边便是一阵吵杂声,接着便又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在他右手方传来。
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抬起手揉了揉,结着看向右手边,那站着一个穿着旧女士衬衫,留着稀疏的刘海,梳着两个大辫子的瘦高女人。
见他看过来,女人露出一抹笑,凑得更近了,“听说你之前那个嫂子,和你哥离婚后嫁给了你们堂哥,你哥也不介意?”
肖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眼神看得女人有些害怕,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候刚好一穿着藏青色工装衣服的青年一边给人塞糖,一边请大伙儿对自己媳妇多照看一些。
女人见到这青年,脸上的尖酸刻薄都收了几分,瞧着有几分羞涩。
肖乐嘴角一抽,不用接收剧情都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女有情,男无意。
“翠花,来。”
青年这么一招呼,女人脸上的羞涩就变成了尴尬,“卫国哥,都说了我改名了,我现在叫秋香。”
“秋香秋香,来吃糖。”
肖卫国从容地唤着,再过来就是肖乐这了。
他脸上的笑收了收,把肖乐拉到一旁,脸上还是带着那么点笑,却压着声音道,“给你嫂子道歉没?”
肖乐没说话,但也垂下了头。
肖卫国见此叹了口气,抓了一大把糖塞进肖乐的兜里,“快去道歉,不然今儿就是我大喜日子,我也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