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空气中，充斥着激动的因子。</p>

龙腾Ⅰ如此低廉的出厂价，超乎所有客商意料之外。</p>

做梦都没想到！</p>

由于在家门口就能买到，还几乎没有额外的费用产生。</p>

这样一算下来，这个价格简直跟买白菜一样。</p>

大家纷纷摩拳擦掌，望向过道里戳着的工作人员，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份合同。</p>

毕竟他们不清楚华电的产量。</p>

要知道，DRAM市场的价格并不稳定，波动频繁，许多时候还会直线上升。</p>

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他们能找谁哭去？</p>

“大家先别急。”</p>

台上，李建昆抬手向下压了压，他的话还没说完呢。</p>

这个时候，不提其他，就冲他能给出如此实惠的价格，即使他突然冒出一句“大家嗨起来”，估计众人也会跟着蹦起来跳舞。</p>

全场安静下来。</p>

李建昆面带微笑，继续说道：</p>

“以美元来定价，只是遵循DRAM市场的惯例，也便于客户做比较。</p>

“但我们深知，内地厂商搞到外汇并不容易。</p>

“因此，我们支持人民币按照官方汇率，结算货款。”</p>

嚯！</p>

才刚平静下来的礼堂内，一下子又炸开锅。</p>

欢呼如洪水般凶猛。</p>

“李董你真是……好人呐！”</p>

“李董万岁！华电万岁！”</p>

“来来来，销售部的人呢？！我说真的，快拿合同过来，我们先下单十万片！”</p>

…</p>

有位仁兄，激动到不仅从座位上蹿起来，更是奔到过道上，主动找销售部的人。</p>

太给力了！</p>

就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和厂家！</p>

外汇，实乃国内厂家们的一个周期性的发作头痛病。</p>

无他，正如李董所言，太难弄了。</p>

而去国际市场上进口芯片……事实上是任何东西，都只能使用外汇。</p>

有时候搞不到外汇指标，仓库里又没货了，只能干等着。客户不断催促，市场嗷嗷待哺，时间长了无法满足他们，他们很可能便会选择其他品牌、进口品牌。</p>

那是又急又糟心！</p>

小户们更惨，注定拿不到外汇指标，平时从一点一滴上挖空心思攒外汇，实在攒不够时，还不得不花极高的代价，去黑市上淘换。</p>

说起来，那是又辛酸又心疼！</p>

可有什么办法呢？</p>

原本的无可奈何，现在，李董一下子给解决了。</p>

至少他们再也不用去头疼采购DRAM芯片的外汇货款，如此一来，其他方面不也就宽松些了？</p>

这再不采购龙腾Ⅰ芯片，那就是个傻子！</p>

况且，龙腾Ⅰ的出厂价，还那么实惠。</p>

坐不住，完全坐不住了。</p>

有一就有二。</p>

在此人的带动下，客商们纷纷开始搜索附近销售部的工作人员。</p>

现场一下子变得乱哄哄起来。</p>

李建昆本想劝两句，却留意到，有客商拽着销售部的人，都开始唰唰唰地签合同了，想想后又作罢了。</p>

行吧，那就更改下流程——</p>

原计划搞签售的地点，并不是在大礼堂。</p>

问题不大。</p>

毕竟客户是上帝，还得遵从他们的意愿。</p>

不过李建昆安抚一句道：“各位不用抢，咱们在场的客商撑死三百家，华电的货源是充足的。”</p>

完全，没鸟用。</p>

龙腾Ⅰ的第一个订单诞生了。</p>

签完最后一笔大名后，这位仁兄拿着销售人员的英雄牌钢笔，一手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p>

“卧槽，小兄弟，你写字写快点啊，长城都签完了，别轮到我货薅干了！”</p>

“快快快，狗几把长城下了二十万片！”</p>

其他人大急。</p>

此人，来自长城电脑，DRAM芯片需求量大户。</p>

事实上，他附近那一片的人，都是大户。</p>

他们分别有：浪潮电脑、爱华电子、四通公司、天津无线二厂……</p>

许多后世的人，可能不太了解这些企业。</p>

唯一有所耳闻的，或许只有生产准“PC”——四通打印机的四通公司。</p>

浪潮电脑，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旬，在我国曾风靡一时。</p>

爱华电子，为国家计算机总局所属企业，一九八五年在鹏城特区，建成了我国第一条微型计算机生产线，生产AH-0520微型计算机和925显示器。</p>

天津无线二厂，一九八六年开始，他们生产的一款计算机产品，成为许多八O九O年代的孩子们共同的记忆，叫作——中华学习机。</p>

没错，就是插卡能打游戏的那种。</p>

连接上手柄，快乐翻倍。</p>

后来的小霸王，那都是徒子徒孙。</p>

这群人，现在成了其他客商的心腹大患。</p>

生怕他们将货源全薅走了。</p>

沙沙沙……</p>

钢笔在纸张上画动的声音，汇集在一起，连成片，好像下雨似的。</p>

台上，李建昆摸了摸鼻尖。</p>

得，没他什么事了。</p>

于是，将麦克风交给礼宾小姐姐，缓缓走下高台。</p>

部分记者们本想围上来，负责礼堂统筹工作的销售部副经理陈苏，格外懂事，上前拦下他们，态度客气地表示稍后会有专门的记者会，示意大家稍安勿躁。</p>

脱围后，李建昆在场中溜达起来。</p>

看见他的宾客们纷纷热络打招呼，不过多数也仅限于一个招呼，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无暇顾及其他。</p>

签单抢货要紧！</p>

李建昆说了几遍货源真充足的话，仍然没有取得太多成效。</p>

不过，李建昆也留意到，现场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忙。</p>

他的眼神停留在礼堂最后方，那里的宾客们仍坐在椅子上，只是表情同样急躁，且多了抹深深的不安。</p>

“试试吧，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p>

“问题是，就算试，人家肯定也先以大客户为主。”</p>

“还是等等吧，等大客户们签完订单后，咱们再去问问。”</p>

“到时还有货么？”</p>

“有货也不知道排单到什么时候，到时可未必有这么好的价格。”</p>

“我说你们想什么呢？华电真能给咱们货源，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们还敢指望能拿到0.99美元每片的出厂价？各位一次性能进多少货，心里没数么？”</p>

“诶我说任经理，你们公司不是给华电做BB机基站建设么，算是他们的服务商，总该有点内部关系吧？找个熟人咨询下，等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