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过第二个孩子查看，看清孩子的性别后，笑容顿时散去。</p>

“怎么是个丫头片子？”</p>

接生婆走后，婆婆和丈夫原本的好心情，也因为丫头片子的到来，而被冲散了大半。</p>

“今年家里收成不好，一家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突然多了两张口，可怎么养活呀？”</p>

婆婆愁眉苦脸地叹气。</p>

“要两个都是男孩儿也就算了，男孩儿长大了还能卖力气给家里赚钱，能把家里的这片天地给顶起来。丫头片子长大了，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白养十几年，一点儿用没有。”</p>

在唠唠叨叨声中，男人一狠心，忽然把女婴抱起来就要往外走。</p>

阿英听到孩子的哭声，急忙拽住丈夫的胳膊：“你要把女儿抱去哪里？”</p>

男人道：“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粮食养这么多张口？不如趁着刚出生感情不深，扔到外面。兴许有好人家捡去，还能平安长大。”</p>

阿英哭着说：“你亲生的孩子都不想养，丢到外面哪还能平安长大？田埂上、河滩里的弃婴，又有哪一个能活？”</p>

“当家的，我求你留孩子一条命！往后我少吃一点，总能把娃养大。”</p>

“不行！”说话的是她的婆婆。</p>

同样是女人，同样经历过苦难。可此刻，面对儿媳的祈求和孙女的性命，她的心肠冷得叫人心惊。</p>

“不是我们心狠，实在是生计艰难。去年才遭了灾，我们一家人都差点儿饿死。现在虽然缓过来了，可粮食依然紧张。若不舍弃一个，两个娃娃都难养活。不舍弃丫头片子，难道你还想舍弃儿子？”</p>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都是我怀胎十月，血脉相连的骨肉吗？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呀！”</p>

似乎是感应到母亲的悲伤，两个襁褓里的孩子也哇哇大哭，为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吃人的时代哭泣，也为即将到来的悲惨的命运而哭。</p>

片刻之后，男人忽然对他娘道：“对了娘，听说后山的财运潭里供着潭神，求财特别灵验。我们也去求一求。只要有了钱，再多生几个孩子也能养活得起。”</p>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就亮了起来：“隔壁大牛家，原来穷得都揭不开锅。后来他媳妇儿去了潭神洞，他们家顿顿都能吃白米饭，偶尔还能闻到荤腥味儿。”</p>

阿英道：“可我听说，去那地方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孩子怎么办？都说那潭里有潭神，能赐给人财运。可潭神到底是什么？”</p>

男人挠着头，显然也不知道什么是潭神，最后把目光望向他的母亲：“娘，你知道的多。潭神的事是不是真的？”</p>

老人不说话了，垂着眼帘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p>

“娘，你怎么不说话了？”</p>

老人幽幽抬眸，看着襁褓里的孙女：“是真的，去了就有钱。”</p>

她对刚刚生产的阿英道：“你好好养身体，等孩子断奶后，你就去侍奉潭神。只要你肯去，这个丫头片子就留下。”</p>

“好，我去。”</p>

阿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p>

而她的丈夫当晚就被婆婆叫到隔壁房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p>

出来之后，男人神色消沉，一个人在门口蹲了半天。</p>

此后一段时间，阿英对潭神洞的事情格外关注了起来。</p>

小镇上，谁家的媳妇儿去了潭神洞，谁家的粮食突然宽裕了等等，她都会好奇地打听。</p>

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一些她对于未知神明的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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