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萧安然几乎就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可是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天大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p>

那双眸子里写着什么？悲悯，那是萧安然身为一个医者眼中也从未有过的悲天缅人。</p>

那是真正的在垂怜着每一个人，可是，可是！</p>

明明那个即将身死的人是她啊！</p>

萧安然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保住她的性命，她想为了让她活下去而出手，无所求，无所有。</p>

可是，那双眸子弯弯，仿佛在笑，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还是在笑这世上了无挂牵？</p>

萧安然看着那双眸子，还有那些眼底深处藏着的看不见、看不懂的东西，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即便自己真的能够救下她，好像也不会使她快乐。</p>

“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阿若粲然一笑，温柔似水细细的流淌过她的心，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掌轻抚，使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p>

“可是青鸾姑娘呢？”萧安然晃了晃神，收回自己的目光，逃避似的背过身去，不愿与她的目光交汇。</p>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是那样的清明纯洁，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又有着出尘入世的豁达。</p>

一个能将自己的性命置若不顾的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难得住她？</p>

眼底暗暗划过一丝混沌，萧安然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手足无措，她自幼学医通晓药石之理，却也明白药石医人，却不医心。</p>

眼前之人的病，显然在心。</p>

“青鸾姑娘对你忠诚，阿若姐姐你若是走了，她又要如何自处？”</p>

“青鸾她……”阿若眼底暗了暗，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伤怀，她伸手拉住萧安然的衣袖，轻轻的笑着：“我将青鸾拜托给姑娘如何？”</p>

“姐姐既不知我名姓，又不知我来历，如何能将青鸾姑娘交付于我？”萧安然摇了摇头：“阿若姐姐若当真舍不得她，就自己留下。”</p>

“我不能。”阿若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写满了坚定：“世人畏死，自有生的理由，而我也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啊。”</p>

“姑娘今日登门，那便是你我有缘，只要姑娘应下给青鸾一片遮风避雨之地，你我之前的债务便一笔勾销。”</p>

“哪怕是这间院子，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姑娘的。”</p>

阿若又将目光落到了那片孤零零的叶子上，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今日的所听所闻，还请你莫要再提，姑娘既能拿着这叶片来问我，便也知道我早已无力回天。”</p>

“今日结果，就是我想要的，死，我不惧！”</p>

生之大，犹如天地，可是死才是永生的课题。</p>

世人皆畏惧死亡，哪怕是萧安然亦是如此，可是天下亦又为生而死者，他们所背负的却是大义。</p>

萧安然不知道阿若是否是这样的人，她只知道自己身为一名医者，不愿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凋零。</p>

可是，一个人没有了求生的意义，那便是神眷，也回天乏术。</p>

萧安然似懂非懂的闭起了眸子，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为了利益也好，好奇阿若的目的也罢，萧安然到底是应下了这份承诺。</p>

“我自己也身处乱世之中，不敢给你什么承诺，但姐姐若只是想给青鸾姑娘一处安身之所，我可以答应你。”</p>

“不过一片屋瓦值不得什么银子，你我之间买卖一笔勾销，至于旁的你还是留给想给的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