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将军从险些封侯的正一品大员降为正二品武将，难道不是因为他私德有亏、御下无方兼之目无下尘吗？”沈如筠哂笑，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讥嘲：“臣当初不过是一小小世家女，如何能逼得萧小将军换亲？如何能将手伸到千里外的边塞，逼着萧小将军纵容部下强抢民女？又如何能在街上出乱子时精准控制萧小将军去撞七皇子和十公主的马车？”</p>

“你说得对！”朱崇礼点点头，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抬脚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入河中。</p>

“扑通！”</p>

石子入河，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细碎涟漪，倒影在河面中的夕阳破碎，又慢慢融合。</p>

沈如筠不料男子会赞同自己的说辞，她有些诧异地瞥了男子一眼，却见对方紧锁眉头，眉梢眼角是掩盖不住的烦闷。</p>

她并没有出言多问，毕竟，他们二人并不是可以敞开心扉聊天的关系。</p>

然，她不打算追问，对方却似乎很想跟她谈心。</p>

“沈大人就没什么想问本宫的吗？”朱崇礼歪头看向女子，眼底透出自己都未能觉察的期待。</p>

“没有！”沈如筠摇头，拿眼去看远方将要下沉的夕阳。</p>

“那你便说你想说的！”朱崇礼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去，语气很是温和。</p>

“臣饿了，想回家吃饭！”沈如筠淡淡道。</p>

闻言，朱崇礼诧异侧首，表情很是复杂。</p>

“咕噜噜！”</p>

一阵腹鸣声很是应景地响起，昭示沈如筠所言为真。</p>

朱崇礼嘴角抽了抽，旋即失笑道：“沈大人还真是率直得可爱！”</p>

闻言，沈如筠眸光微沉，唇线绷直成一条直线。</p>

率直可爱？真是个有趣的用词。</p>

“太子殿下谬赞了！”她语气依旧淡淡，并不侧目分给对方半分目光，兀自欣赏着落日余晖。</p>

“看来沈大人已经不耐烦了！”朱崇礼双手负于身后，微微躬身与之平视，压低声音道：“可是沈大人，本宫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p>

“臣不敢僭越！”沈如筠拱手，退后两步拉开二人距离。</p>

做朋友？和他？简直是个笑话！</p>

且不说他当初与萧亦然联手设计害她，便是他能为他做到将萧亦然踢出朝堂，他们也绝不可能成为朋友。</p>

她沈如筠，绝不会跟为了谋求自身利益，不惜勾结山匪，坑害百姓的太子为友，她只想将他和他背后的秦氏一族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p>

“是不敢僭越，还是因为萧亦然之事记恨本宫？”朱崇礼伸手握住女子肩膀，声音温柔似水：“沈如筠，换亲一事，本宫可以补偿你！”</p>

“太子殿下，臣方才说过的，臣不恨萧亦然！”沈如筠抬眸，直勾勾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您想补偿臣的，并非换亲一事吧？换亲一事您若心中有愧，早补偿了！”</p>

被那样一双平静幽深的眸子凝视着，朱崇礼心脏登时漏跳一拍，只觉那些被掩埋在时间里的肮脏过去在此刻无所遁形，就仿佛，对方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他近日无眠的每一个日夜，看到他梦中梦见的沈家先人，看到她母亲温氏和两个兄长枉死的凄惨面孔。</p>

朱崇礼猛然直起身子，一把将女子挥开，额际沁出一层薄薄细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