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见此，顿时想起青萝庄内那座御碑亭上的打油御诗：</p>
青萝叠嶂未可观，仙客临凡舞翩迁。</p>
白首卧榻君莫笑，醉邀闲月落人间。</p>
最后的落款乃是隆泰一十四年秋巡游青萝山。</p>
再看看这满山的秋叶，时间地点人物都已对上，那么此时大抵便是隆泰末年，似是离五家所谓的隆泰之乱恐也不远矣。</p>
“快！就地扎营。”</p>
程羽听到山脚下那浑身黄锦之人，一边拱手站立对着天空连连作揖，一边冲着身边尽皆跪倒的众人大声喊道。</p>
身边有人忙喊“遵旨。”，又听那胖大的隆泰帝再次喊道：</p>
“传旨，在此速速打造祭仙台，朕要拜祭仙人。”</p>
……</p>
转眼间便已入夜，青萝山下篝火连营闪耀数里开外，那条大路上更是火把骏马往来飞驰，传报不休。</p>
而紫霞仙君此时早已回到岩溪洞中，就打坐在洞内深处那块巨石之上，似是之前并未有何事发生过一般。</p>
紫霞在这边洞中入定，山脚下的隆泰帝已摆好香坛，带着众臣子冲着青萝山祭祀叩拜。</p>
其间更有灵力妖气在整座青萝山上连番波动，却始终未曾靠近过岩溪洞口所在，哪怕那洞口就明晃晃处于半山腰间。</p>
程羽看到在隆泰帝的祭台跟前，还立有几位黄衣修士在护坛，其气息与黄珊一脉相承，显是黄家的人。</p>
但始终并未看到黄家家主那位老倌出现过。</p>
就这般又日起日落三回之后，隆泰帝祭拜三日却再无仙迹可寻，终于也懈怠下来。</p>
而肉眼凡胎的山脚众人却并不知晓，在这短短三日内，岩溪洞中已先后射出八道绛紫色霞光冲天而起。</p>
再看此时洞内巨石上盘坐的紫霞，虽说面色依旧如常，但程羽能感知到，其在短短时日之内接连分出八道分神，此时气息已然有些不稳。</p>
又过几日之后，第九道紫色霞光始终未现，洞内的紫霞仙君蓦然睁开双眼。</p>
起初他眼中还现出一丝疲惫之色，但几息之后便恢复如常。</p>
紫霞略带心事起身，几步迈出之后，心中便再无阻碍，信步行至洞外，俯瞰着山脚下那驻扎数里的连营。</p>
只见那连营正中有一块空地，那空地显是被人用心整理过，再无一根荒草，皆是干净黄土。</p>
空地正中摆着一个巨大台案，案上香烛缭绕，贡品齐全。</p>
紫霞对其只是一眼扫过，倒是对香案后面那座最大的营帐看去几眼。</p>
原来正有一道紫气自那营帐中飞出，而后分成大小不一的五股，各自向五个方向飘走。</p>
其中最粗的那股更是直奔正南而去。</p>
程羽循着紫气远眺，那里正是京城方向。</p>
紫霞同样盯着紫气飘去方向而南望，略有所思一阵，转回头再次向山脚看去，却不经意间看到连营之中，有一群人正在紧锣密鼓的搭建一座亭子。</p>
紫霞这一眼看去不要紧，当即眼中冒出一丝肃杀戾气，引得刚入秋的青萝山周边骤然一冷。</p>
“扑簌簌！”</p>
山上刚刚成熟的野果全都纷纷落地。</p>
“嘶！”</p>
山脚众人无不齐齐打一寒战。</p>
原来后世那座御碑亭，居然被隆泰帝建在了巫女那座坟包之上。</p>
想来是这皇帝手下也有高人，一眼便看中那块地界乃是山脚下最好的风水宝地。</p>
只不过历经无数岁月侵袭，那座坟包已然被抹平，此时御碑亭框架已然搭起，不知下面埋着的巫女尸骨是否已被掘出丢弃。</p>
“……”</p>
紫霞察觉自己胸中有戾气生出后，眼中凶光转瞬而逝，当即重新恢复为平顺温和。</p>
只因他想到之前已施展神通将巫女尸首深埋至地下数丈极深处，就算这亭子下面建有地基及条石所砌的暗室，也不会触动到尸首所在深度。</p>
嗯？</p>
忽然他心中一凛，一道无形闪电自他心头划过，继而低头盯着手中那只锦囊。</p>
“若郎君果有怜爱之心……”</p>
“果有怜爱之心……”</p>
“怜爱之心……”</p>
巫女临终前那句遗言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p>
“嗨！”</p>
紫霞是何等的机敏聪慧，却也难得的轻叹口气，向山脚那坟包上新立的亭子又看去一眼，笑着无奈摇一摇头：</p>
“原来如此……”</p>
说完他便转身向洞内而去，任凭原本晴空万里的青萝山上空，此时突然阴云密布，不多时便是倾盆暴雨，将山脚驻扎之人悉数赶至营帐内，偌大祭台上，只剩被雨水浇灭的一根根粗大线香，冒出袅袅婷婷的缕缕青烟。</p>
情……</p>
他终于悟了。</p>
程羽立在洞外想道。</p>
只是紫霞这一进洞，并非像之前那般很快便有紫色霞光从洞内射出。</p>
岁月穿梭，很快又过去一个冬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山脚的隆泰帝早已带着大队人马回京，只剩一小队兵丁驻扎在御碑亭旁。</p>
而直到此时，那第九道紫色霞光方才出洞。</p>
只不过这道霞光在夜空中显得颇为亮眼，几如实物一般，从洞中射出后，居然还绕着程羽转了几圈，方才直冲云霄。</p>
奇怪……</p>
自己此时理应是在紫霞记忆之中，那道紫光怎会认出我来？</p>
就在程羽寻思之际，忽然洞内传来一阵笑声。</p>
程羽闻之一惊，只因那笑声虽听着是紫霞声音，但内里却隐隐含着些许癫狂之意。</p>
“呜！”</p>
一道白影自岩溪洞内窜出，已分出九道分神的紫霞，此时气息大跌，整个身形更是几乎呈灵体之状。</p>
他在青萝山上空兜兜转转几圈之后，便直直地向京城方向飞去。</p>
“轰隆隆隆！”</p>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无数碎石在岩溪洞深处跌落。</p>
程羽身在洞口向洞内看去，感知到洞内深处大多都已尽被落石掩埋，只剩前面十几丈距离。</p>
“轰！”</p>
因坍塌而冒出的浓密烟尘随后从洞口涌出，将程羽身形尽皆淹没。</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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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