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算账</p>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p>

陆清婉听见左一个“说没了就没了”，右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俏脸都沉得能滴下水来。她听到这个声音，都不必走进去便知道里边的人是谁了。</p>

她亲手照顾了男人那么久，最忌讳这些说他不行了、快死了的话，也没有哪个下人当着她的面说过这种话。</p>

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徐刘氏在徐凌的房里吵吵嚷嚷，又哭又闹。声音听着她都觉得刺耳，何况是病重的徐凌。当真是把徐凌当成死人来看待了！陆清婉气得抿起了唇，沉默地加快了脚步，走向徐凌的屋子。</p>

徐刘氏这人惯爱端得很，儿子中了秀才之后便多了一项串门的喜好，同时也开始注意起了自己的言行。她认为“俺”这个称呼土里土气，平时就学城里人自称“我”。急了才口不择言，才不由自主地飚出俺这个自称来。</p>

听了这么几句话的陆清婉，心里门清，徐刘氏方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装出来的，所以心中更加愤怒。</p>

她踏入了徐凌的房中，不紧不慢地说道：“徐婶子可是有何事，非得要在清婉这里闹腾撒泼？”</p>

手抱着床腿儿不撒手，被两个婆子扯着的徐刘氏抹了一把眼泪。</p>

闹腾，撒泼？</p>

听见了陆家女说的这话，徐刘氏顿时胸口一堵，跟塞了团棉花似的不舒服。</p>

陆清婉视线落在了葛嘉的身上，他耷拉着头，浑身狼狈极了，脸上似乎还有一个巴掌印。得了，也不必问发生了什么事，她都知道徐刘氏来撒泼闹人了。</p>

“我闹腾？陆氏女，老娘好好的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有脸说老娘闹腾？”</p>

徐刘氏看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只觉得心里更是沉得紧了。果真是个扫把星，克父克母还不够，连大郎都给连带上了，谁沾上谁倒霉。</p>

“大郎上京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身子骨结实得很，那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他生过什么病。怎么跟着你去京城，回来不知生死了。</p>

呸，没脸说了吧。老娘瞅着你就是嫉妒我家大郎，故意哄骗他登那个什么楼的……”徐刘氏指着葛嘉的鼻子骂。</p>

葛嘉心里一直挺是愧疚的，生生地挨了她一个巴掌也没有还手。反而低垂着头，脸上多了一抹沉痛。平时要谁敢动他一根头发丝，他都睚眦必报地记在账上，回过头来慢慢报复回去。</p>

这么一个人如今却生生地受了徐刘氏的指责。</p>

徐刘氏说完之后，又转头骂得陆清婉狗血淋头。</p>

“还有你，还要脸不要脸了。姑娘家的私藏了这么一个男人到家里。大郎都病成这样了，还把人扣留在这里。你存的什么心，要不是老娘收到了信赶紧过来，再过一段时间你是准备领老娘去上坟吗？你好歹毒的心思……”</p>